她们代替我回乡,我替她们漂泊在了城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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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天与奶奶通电话,她告诉我,母亲又想回来了。而我,唯有不停向前行走,祝愿阳光打在脸上!
人人都有故事
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个作品
作者:张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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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年9月5日,踏上开往河北求学列车上的那刻,我释怀了,可今后又能去哪儿呢?
父亲大专毕业,母亲因为贪玩上到二年级便主动辍学回家种地。89年,父亲在南昌农校念书,经媒人介绍,同村的他们很快便在了一起。后来听姑姑讲,当时有女孩跑到宿舍给父亲洗衣做饭,他全都没看上,硬是相中了母亲。
婚后,父亲在镇上的兽医站从事兽医工作,每天清晨四五点,便骑着建设五菱开始下乡寻疹。母亲喜欢麻将,一有吆喝便扑到牌桌上去,饭也不吃。因此,我常常被姑姑抱到奶奶家。直到99年四岁的一天,终于爆发了,他们到法院办理了离婚手续,我被判给了父亲。
后来母亲回忆道,"当时跟你爸爸一点矛盾也没有,到是常和你奶奶吵架,最后还扭打在了一起。你小姑帮着奶奶,两个人抓烂我衣服,拿着棒槌往背上敲。"直到今天,我也没有追问过父亲离婚的原因,在我看来,成年人的分离是没有why的。
母亲很快便去了厦门,跟一个社会上的混混生下了孩子。他们最初在那儿靠帮人看场子收取保护费,但是刀口上的日子也是很难过的,后来自己便开了家录像厅。期间,她也曾流浪到晋江,进过服装,鞋等厂子。
与此同时,父亲辞掉兽医饭碗,往东莞、厦门、杭州一路漂到昆明,从饲养员干到猪场厂长。在舟山和赣州,他曾两次逃离虎口,望着成片的厂房与猪被洪水和泥石流吞没。
我则被寄宿到奶奶家,离婚时爷爷还健在,有时间会接送我上学,拿毛笔教练字。医院刚参加工作,小叔还在省中医学院念书,两个姑姑已经嫁了人家。
爷爷非常勤快,懂篾匠活,又会收兽皮,上门拜师学艺的有十几桌,八十年代家里就造了两栋砖瓦房。
好景不长,年爷爷突发心脏病去世。我记得他走的那天清晨,奶奶跑出去喊人,我躺在爷爷身旁,看着他睁开双眼好像在思索着什么,但眼珠却停止了转动。窗外刮起的大风吹得门前两棵杨树叶子哗哗作响,乌鸦在嘶鸣,但我没有哭,硬是躺着直到奶奶归来。
人的成长可能真的是一夜之间,那天之后,我收敛了一切的傲骄。每天早上跟奶奶去茶叶厂捡煤渣,为了争抢大块伸手去扒滚烫的渣堆,拿板凳站在灶台上做饭。整个童年出现最多的词汇就是:砍柴、放牛、摘茶叶、收稻子。
农村的孩子天性顽皮,我也不例外。夏天喜欢去河里洗澡,为了治我,奶奶常在傍晚时就把房门给关上。我要敲很久她才会开,一进屋便拿针刺,从头到脚都冒血,我哭喊也没用。白天她抓不到我,这会儿你没法跑。
婶婶每次买零食都会放到自己房间,有一次我偷偷拿吸铁石往她柜子里吊硬币。被发现后她告给了奶奶听,奶奶拿绳子把我绑到树上,用弹性特别好的荆棘往身上打,导致我今后念书再也不怕挨打这回事。
再见到母亲是03年春节前夕,在村里跟小伙伴打扑克时从门外马路上瞥见过。母亲烫了个黄色卷发,厚重的眼影遮盖了锋芒的眼睛,显得十分消瘦。牵着一个男孩,往外婆家方向走去。
当时,村里正疯狂地传她在外面染了艾滋病的消息,听到后非常胆怯,好像多看母亲两眼自己也会死,但又迫切希望见到她。
四岁对人来讲,记忆是非常懵懂散乱的,甚至我根本记不清她的模样,离婚后母亲从未来看过我。奶奶也禁止我跟母亲那头的亲人接触,导致每次上学路过外婆家那段,我都是闭着眼睛跑过去。
2
04年国庆,父亲休假从昆明回到江西老家,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,后来得知是远房亲戚要给他介绍对象。继母是城里人,比父亲高大半个头,长得并不出色,一口龅牙。离婚后带了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女儿,同她的父母一起生活。
一拍即合,继母跟父亲去了云南。第二年在后外公的怂恿下,父亲与他合伙在我们村租下一块地皮办猪场。因此,我才得以有机会从乡下转到县城念书。当时继母在农贸市场卖衣服,顺便带着我和她女儿上学,但仍然住她父母家。
后外公家是一个带独院的平房,有三个房间。他跟外婆住一个,他小儿子和媳妇住一个,继母与他女儿住一个。等到我来时已经没有房间可睡,于是在客厅搭了一张折叠椅。冬日夜晚,透过纱窗能看到外面皎洁的月光打在落满冰霜的萝卜叶上,风从门缝往客厅灌,以至于来到北方念大学后我单裤就能过冬!
继母不喜欢过问我太多,也很少单独带我逛街或散步。周末的时候,她儿子常会来找姐姐玩,继母因此会下厨做一些好吃的。在家里吃饭,我习惯夹到碗里,然后端到外面吃。一方面桌子坐不下,另外会有些许尴尬,不敢夹太多菜。现在我还是一份菜下两顿,老师每次看到我吃饭,总会讲,要多吃菜,但确实是吃不下,在同学堆里显得尤其瘦小。
姐姐念初一时买过一台单放机,除了听英语单词外,平日她也会拿来放音乐,飞轮海刚出道的那会火得不要不要的。有一次单放机突然坏了,她就跟继母告状说是我弄的。继母扇了一巴掌后,特别委屈,之后每逢东西坏了或丟失,姐姐都会来讨伐我。
从农村到县城,视野一下子开阔了。在乡下早上都是喝粥或吃点粉条,没想过豆浆油条这类东西。也没有听说过奥数,百科。第一次参加校运会,看到女生穿着裙子在台上跳舞,都惊呆了!
晚上逛街,为了一点小奖品抢着登上超市门口的露天舞台,给大家表演或者配合商家做游戏。《冲动的惩罚》、《情深深雨蒙蒙》、《两只蝴蝶》……那个时代的情歌我都唱过。
追女孩,和小伙伴一人穿一只溜冰鞋夜晚跑六、七里路去约会,一包瓜子一杯奶茶能让她笑个半天。到了周五,经常会有工作人员来教室发电影优惠券,大部分都是恐怖片,被宣传成3D效果,免费送眼镜呀各种哄学生去。五块钱一张票在05年来讲还是蛮奢侈的,当时辣条一毛钱能买两根。
班长个头大,经常抢我们零食吃,趁女孩不注意喝人家的饮料。夏天冰冻的汽水特别带劲,拿瓶子往桌上拼命敲,但又不敢对嘴,怕怀孕。念中学后才得知原来那五毛钱一瓶的汽水全是色素。
曾经有一段时间迷恋上乒乓球,为了买球拍,周末跟同学两人提着蛇皮袋从学校门口沿马路捡瓶瓶罐罐,还到工地上拿了人家两根钢筋,结果卖的那三块钱都被街上长者给忽悠去了。他做了一个弹珠的盘子摆路边,一块钱一次,你弹到多少钱的区域就给多少,实际上是经过调设的。等到你弹,珠子只能掉进谢谢惠顾里,气得我俩跺脚回去,嘴上还念念不忘。
因为猪场经营的问题,06年父亲跟后外公闹翻了。合伙经营慢慢转变成为后外公打工,令父亲心里忐忑不安。碰巧那两年猪价市场不景气,又赶上发病,死了不少猪。继母和父亲结束这段婚姻时,舅舅曾扬言要杀我,父亲让我躲在院子后面的菜地里等叔叔来解救。
3
父亲又出去打工了,直到07年6月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后,他才回家。此时面临两个选择,造房子或者办猪场。最终父亲选择了后者,直到我念初一的一天夜里,意外知道了真相。看到母亲躺在床上看电视,我非常震惊,内心隐忧她是否要归来。
母亲当时在县城的一家蚕丝厂工作,父亲买了一辆电动车,为了避免村里人看到,隔三差五等到夜里再接她回来。奶奶知道后,强烈反对,甚至提出过断绝关系,亲戚也曾数次劝过父亲。在她们眼中,母亲是个一尘不变的风流女子。
但父亲却执意要让她回来,此刻母亲那头的关系还未了断。离婚后,母亲跟了多个男人,他们常找到外婆家,有一位曾守了大半个月要抓母亲回去打。
回来后的前半年,母亲对我十分关切,几乎能满我一切的喜好,甚至周末回家躺床上,她会把饭端到嘴边。有一天,突然从邻居那听到母亲怀孕的消息,"男孩"!父母从未谈过,更没问过意见,只是念高中有一次吃饭时,母亲开玩笑的提到这回事。
"爸爸妈妈分离太久,要孩子是希望通过他来增进我跟你爸的感情。另外,当时也没考虑过性别,内心是期望女孩。现在也好呀,两兄弟能互相照顾。"
13岁,正是叛逆涌现的阶段,初一下学期我给班里一位女生写情书,被老师发现后当众给念了出来,并告诫我"癞蛤蟆想吃天鹅肉",让父亲领回去。在父亲买了一些东西看望班主任后,我又回到学校上课,却再也没能有勇气跟那个女孩写信。
期末考试前夕,一位追求她的男生扬言要打我,约好中午放学干架,一气之下我喊了20个混混。起初只是想吓唬一下,让他不要张狂,结果朋友一动手就停不下来。我以为他会叫人来报复我,十年前小伙子都认为混社会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。女孩子爱跟混混谈恋爱,好像特别威风。但最后那个男生到学校政保处告状,我被开除了。
领回家后父亲一句也没说,临近9月开学,他问我是回一中还是打算换个学校念。
弟弟是08年5月出生,父母心态的变化从09年开始。转学去了二中后,他们经常过问我在学校的状况。初一底子厚,到了那儿,我的成绩在平衡班里仍是保持前几的。因为开学没分班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,所以最后放弃了进好班的机会。
二中是一个半封闭的学校,去的时候刚好念初二,跟很多农村孩子一样寄宿在这儿。母亲非常精明,为了防止我花钱,每个月往校园卡里充块钱,而且一个月分三次充,规定每天只能用10块钱。等到她来学校查卡时,甚至会过问窗口卖饭的阿姨我是否常来吃饭,她怕我给同学刷,换现金去上网或者干点别的。
10块钱一天很将就,当时一荤一素得4块,要是买点零食或生活用品早上就得饿着,或者正餐只点一个菜。所以我常帮室友写作业,牙膏纸巾呀那些生活用品都是用他们的。宿舍里面有同学买新衣服裤子大家就轮流穿,最穷的时候连一毛钱一分钟的电话都打不起,还是往女同学那借的。
学校每周六下午不上课,母亲总让我回去,我特别不情愿。其它同学会请假出去逛街,去录像厅看片,上网,而我不能。我得走七八里路回去带弟弟或者干点农活,冬天这样夏天也是,当时恨不得在国道上拦下一辆车奔走。整个初中的假期都是围绕照顾弟弟,养猪,锄草,洗衣,做饭这类生活。唯一轻松点的就是上课跟女同学一起偷偷看黄色小说,以及晚上打着手电推牌九。
初二开始,我再也没在春节时穿过新衣服。母亲总是把她穿小的拿给我,活生生逼成一个姑娘。她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弟弟身上,总怕他被我欺负,一听到哭声也不管是非就让我跪到祖宗堂去。开始时我会跟她理论,后来父亲总是偏袒母亲,并且会揍我,所以我宁愿不吃饭跪一晚上也不再解释半个字。
念高中后仍旧如此,亲戚来看我都是偷偷买点牛奶,私底下也不敢给我零花钱。一旦被母亲知道,便会说亲戚,认为她们是可怜我们家。那几年猪价跌得非常凶,办厂家底败光不说,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。母亲的情绪越来越坏,在县城的电子厂找了份工作后,对父亲指指点点。父亲一个人经营上百头猪场的同时还须照顾弟弟,为此,他把十头种猪都卖了。
父亲每次来看我都骑着那辆装饲料的三轮车,买一点橘子或蛋糕。碰到同学父母探望子女提着大包小包时,我会失落,不愿跟父亲走在一起,其实他的内心比我更加难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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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一下学期的一次月考被我考砸了,母亲从学校拉我回家,买了第二天去往贵阳的车票。在村里,赚钱回家买房的大部分是在外面做面包生意。家里状况不好,两个孩子,我不会念书,只能去打工。尽管老师百般劝说,但父亲做不了主,最后还是让我收拾回家。
我给班主任写了很长一封信,让班长转交给他,后来班长说那是她看到我字写得最端正漂亮的一次。同学帮我用饲料袋提着书从教室往校门口走的一路,我回望了四次。
临行的前夜,躺床上翻高中语文读本,看完林海音写的《爸爸的花儿落了》后,泪水喷涌而出。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但若真能帮父亲分担点什么,由衷的高兴,他太苦了!
往日西装革履的父亲习惯穿内衣跟套鞋上街,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,也不再梳头装扮。图便宜买烂了的水果回家能开心半天,觉得自己好像赚到了,到后面干脆什么都不买。
两个叔叔听闻我要去西安做面包的事情,连夜开车赶来,强烈表示愿意支助我上学,全家人坐下来最终才谈拢。
12年11月,我念高三,期中考试结束后,学校召开家长会邀请了父亲。那次我考得并不理想,名,年级理科生加起一共1人左右,按照往年的录取率这样的成绩是没希望考上二本的。平日父亲每次月考都特别关心我的情况,哪门进退步了,什么原因,是不是跟同学去玩网吧,又谈恋爱了……他总能给我退步扣上罪名,然后一顿痛打。
事实上念高中后,我听话了很多,没有抽烟喝酒烫头的习惯,也不再跟社会上的小混混一样整日游手好闲。那时候经常会有学生跟社会上的人开房或者打架斗殴,晚上学校门口停满了车辆。放着DJ,穿成非主流,叼跟根走路摇头晃脑,后备箱里放满砍刀铁棍之类的。半夜里能听见街头械斗的嘶吼声,第二天学校白榜上便贴着谁谁谁被开除,哪个怀孕退学了。
上学路上有一家卖教辅为主的书店,老板是个老头,经常会订《南方周末》、《参考消息》、《特别白颠疯白癜风哪里治疗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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